敵人
我是個叛逆的孩子,她是位傳統(tǒng)的母親;我是青春期的少女,她是處在更年期的婦女。總之我們之間有太多的不一樣,總之我們之間有一條深深的溝渠。
然后我便帶著橫沖直撞后的一身傷口游蕩在大街上,渴望著自由的空氣能給我一些清涼的慰藉。但面對著茫茫人海,我第一次感到一種無所適從的迷惘與落寞。我感到心靈的傷口正在把我一塊塊撕裂,身體里的某個部位生疼生疼。我開始試著思考我與母親的關(guān)系,我們是否可以不再對立?忽然我想到了一種簡單的途徑:握手。不知是誰說過,握手是觸碰心靈脈絡(luò)的最有效方法。我與母親之間的冰山真得可以融化么?
我?guī)е鴿M身的疲憊和滿心的困惑回了家,迎接我的是一片黑暗。當我在思考如何和母親和解時,不知從哪個角落里傳來一聲淡淡的啜泣。我開燈一看,原來是母親。此時的母親完全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蜷縮在沙發(fā)里。幾縷黑發(fā)垂下來,掩住了母親的側(cè)臉。我看不到母親的眼淚,但是我能感覺得到那沉重的眼淚敲打著我心靈的震顫。那是一種無奈而又無助的淚水,一向堅強的母親因為我的一句話而徹底崩潰。我突然意識到是我的任性,把母親打入了最黑暗的深淵。在一種悔恨情緒的驅(qū)使下,我坐在了母親身邊。母親抬起頭,什么也沒說,只是靜靜地看著我,眼里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溫柔。我輕輕地撫著母親的手,那感覺仿佛有一顆珠子滑進了我的心里,一股溫暖油然而生。指尖慢慢滑過母親的手,驚奇地發(fā)現(xiàn)母親虎口處的關(guān)節(jié)也有了細細小小的皺紋,再昂貴的化妝品也抵不過歲月的侵蝕啊。母親在漸漸地衰老,她再也不是那個伴著我在草地上瘋跑的少婦,她再也沒有心力來防備我尖銳的反抗。母親漸漸地像個孩子,偶爾也需要我的關(guān)心和照顧,偶爾也會在我面前顯露出疲憊。當我的手貼著母親的掌心,突然有一種被“俘虜”的感覺,我想我是被母愛“俘虜”了,母親的溫度再也不允許我做親情的逃兵。
朋友
現(xiàn)在我與母親成了最好的朋友,她在學著了解我,我也在學著理解她。我們沒事在家一起敷著面膜聊聊最近各自發(fā)生的趣事,有時我們會笑著談起樓下超市大媽與賣地瓜老大爺?shù)?ldquo;桃色新聞”,我們一起逛街買衣服,母親也變得越來越時尚,怎么看都跟40歲的中年大媽相差太遠。母親越來越年輕,我也越來越快樂。
也許有一天我會成長,我會由被保護者變成保護別人的人。那么我只希望可以永遠握著母親的手,永遠讓她無憂無慮。
于是我開始小心翼翼地逃避,可是終于有一天夾在我們之間的炸彈還是爆炸了。因為一件小事我與母親大聲的爭吵,“你有什么權(quán)利?你平時除了上班,加班到底有多少時間用在我身上?”說完,我氣憤地摔門而去,完全不顧母親那一臉的錯愕和震驚。